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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来源: 文化视界 2024-04-01 08: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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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有一种爱,伟大而平凡,如润物春雨,似拂面春风。

在我的眼里,母亲是完美的,完美得找不到一点缺点。所有形容母亲的美好之词用在母亲身上都很合适如善良、贤惠、勤劳、俭朴、温柔、慈祥、忍让、任劳任怨…。

母亲出生在南京近郊的农村,现在属栖霞区,后嫁给了城里的父亲。小时候经常跟母亲到外婆家,城里的孩子到农村,就像农村的孩子到城里,充满了兴奋和新奇。宽广的田野、起伏的山岗、交错的田埂、闪亮的池塘,还有不时传来的鸡鸭猪狗的叫唤。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在打谷场的稻草堆上攀爬翻滚,嘻戏打闹;还有晚上睡的是稻草铺的地铺,嗅着稻草的香味儿,以地为床,一家人挤在一起,其乐融融。印象深刻的还有烧柴火的大灶,有时我会尝试着往灶里递把柴火,看着它噼噼啪啪、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爱玩火好像是孩子的天性,火从点着到燃烧,伴随着闪烁的光芒和阵阵热浪以及升腾弥漫的烟雾和烟味,有点惊奇、有点刺激、有点带劲!外婆见我们来会很高兴,都会烧些好菜。记得蒸的咸肉很香、很好吃,肥肉部分被蒸得很透明,吃起来一点不腻;农村的新米,也特别地香糯,白米饭就能吃好几碗(城里吃的都是陈米);还有就是大灶炕的锅巴,又香又脆,嚼着嘎巴响。每次回家,母亲也会显得很开心!

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母亲和两个姐姐

(我还没出生)

我最后一次去外婆家,是1992年,原因是母亲不幸去世了,我是去给舅舅他们报丧的,那时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了。

母亲是因血癌而去世的,只有61岁。母亲的去世是我一生中最最痛苦、最最遗憾的事情!当半年前得知母亲患了血癌时,真是晴天霹雳,感觉天要塌了!母亲对我来说真的就是天。在我的生命中,世界上最伟大的、最亲密的、最不能离开的人就是我的母亲!

记得我小时候有气管炎,发作时总是母亲背着我去医院打针。在母亲的背上,我会跟着母亲脚步的节奏而颠簸、摇晃。有时我感觉身体往下滑了,母亲就会停下,双腿一蹬,双手一撮,把我撮上来,再继续前行。母亲每次带我去医院打完针,都会买碗馄饨给我吃,馄饨的美味抚平了打针的疼痛。母亲平时上街买菜有时也会带着我,顺便给我买点小吃。平时吃饭,母亲总是把最好的菜夹到我碗里。夏天高温时,母亲单位每天会发冰棒,她自己舍不得吃,都会放在搪瓷缸里,带回来给我吃。回来时冰棒已化成冰水,而且只有杯底一点点,但很甜、很好喝!有赤豆冰棒味的,有桔子冰棒味的,还有奶油冰棒味的,这个味道至今难忘!那时还小,只知道是母亲单位发的用来防暑降温的,但并不知道为何要防暑降温。后来才知道,车间里很热(那时没有空调),挡车工一人负责八台织布机,三班倒,经常上夜班,劳动强度很大,车间内又机器轰鸣,如果再加上高温,是很容易中暑的!之后,每旦我想起这甜甜的冰捧水是母亲冒着中暑的危险换来的,内心就会泛起一丝涩涩的愧疚,对母亲的感激与思念之情也会油然而生…。后来母亲生病期间,我给母亲买过好多饮料,记得母亲最喜欢喝的是水蜜桃汁。

母亲不仅工作辛苦,在家也很辛劳,家务事母亲做得最多。我小的时候爷爷卧床不起,父亲是教师不擅或者不愿做家务,奶奶倒是会做些家务。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在家时整天忙碌着:生煤炉、刷马桶、挑水、买菜、烧饭、搞卫生、织毛衣…,还有上井洗衣服。那时,家里没有自来水和洗衣机,洗衣服都是到井上去洗:先将衣服在水里浸泡;再打上肥皂用搓衣板搓洗,比较厚的衣服(棉袄之类)就用棒槌打;然后用清水过几遍;最后再拧干,厚的衣服和床单要两人一起才能拧干。去井上洗衣服,除了要带衣服和肥皂外,还要带盆、桶、棒槌、搓衣板。洗完后,再带回来晾晒。我有时会帮着妈妈拿东西,偶尔还会帮着打水和拧衣服。稍大些,也会帮着挑水(从老虎灶买自来水),开始摇摇晃晃,后来才有点像样。当然次数很少,主要是母亲心疼我,不想让我累着。

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后排从左到右父亲、母亲、我、奶奶、爷爷、叔叔

那年我1岁

父亲是长子,跟父母住一起。姑妈的女儿、叔叔的三个孩子小时候都是在我家长大的,两姐姐的孩子后来也放在我家。这么多人,可想而知母亲要承担多少责任和家务!当然,奶奶因为是长辈(当家)应该也会承担很多。但后来爷爷去世后,奶奶年龄也大了,脑子有了点问题(可能是阿尔茨海默症),经常会挑我妈妈的毛病,还说我妈妈拿她的钱(奶奶没有工作,叔叔姑姑会给些生活费)。有段时间还经常夜里唠唠叨叨,不停的指责母亲。母亲那段时间很忧郁,经常委屈落泪,还几次流着泪水去姐姐家住。(母亲是最不愿意麻烦人的,去姐姐家是不得已的)。后来,直到母亲生病了,叔叔才把奶奶接到外地。母亲的病就是在那段时间得的,估计跟心情有关。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原因,还有就是母亲头发白得比较早,就用染发剂染头发,那时的染发剂质量不会太好。另外母亲为了我能顶职回城(当时我是插队知青,详见《成长记》),就提前退休了。后来为了能多点收入,她就去了一个中学的洗衣房,帮着洗衣服,接触洗衣粉过多。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因为后来有染发剂、洗衣粉可致白血病的说法。

母亲生病时,我已留校在南师大工作,刚刚结束了两年的辅导员工作。在教学前,系里给我一年进修的时间,因为母亲住院,我放弃了进修,每天都去医院陪护。早晨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送牛奶、打早饭,然后上午就守在医院(在南京军区总医院,当时我们住在水西门附近的来凤街,骑车要40分钟左右),直到中午,父亲来替我。那段时间,我心情很糟!什么都不想干,只想陪在母亲身边,陪她说说话,有时还会做些按摩。记得,在医院第一次抚摸母亲的头部时,就像触电一样,因为已经太久没跟母亲有肌肤之亲了,久得连上一次是何时已无法记起。在抚摸时,我能感觉到母亲那种微微地不安和努力克制的幸福感,而我的手也不免有些拘束,眼晴也跟着湿润起来…。化疗期间胃口不好,看着母亲不想吃饭,心里很着急难过。一位朋友当时开了个饭店,我帮他画了幅壁画。有时我会去那里炒几个好菜,母亲看了很高兴,总会吃一点,但毕竟化疗破坏了胃口,还是吃得不香。当时我就想,母亲如果想吃什么,哪怕是龙肉,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满足!想想我插队时,有时会回城休整一下,当再回农村时,母亲总会给我捎上好多烧好的菜,当然还有偷偷抹去的泪水。而当时的我,和那时的母亲一定是感同身受的!

在最后的一段时间,母亲要不断的抽痰甚至抽出了血,已无法进食,非常痛苦!我们全家心灵上也备受煎熬…

后来,母亲离开了我们。在她弥留之际,我在她耳边说:我在大学工作,也成了家,一切都很好!我们也会照顾好爸爸的,你就放心吧!我看到她点了点头,嘴角也微微翘起,表情显得很安详!

后又几经抢救无效,母亲还是走了。母亲走的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当时,我趴在母亲身上失声痛哭,并说以后我再也不过生日了!

父亲说,母亲走的时候,他看见一缕白色的东西飘走了(那天母亲穿的是白底蓝条的病号服,并且一头白发,皮肤又白),不知是不是父亲的恍惚?但我相信,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母亲要去的地方!

后来我写过一篇纪念母亲的文章,送给了《扬子晚报》繁星版的编辑,当时他帮我发表过好几幅绘画作品,我认为我们关系不错。但他只是草草的一看,说是不适合发表。后来想想也是,又不是什么名人,又没什么特别的事迹。不过,虽然《扬子晚报》没发表,但我却把它永久地发表在了我的心里。

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父母和我在中山陵合影

我有两件事伤了母亲的心,让我一直耿耿于怀:一次是我高中时,因帮同学打架而被批斗。学校让母亲来接我,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哭了,哭得很伤心!那次母亲的伤心深深地刺痛了我,后来就再也不会做让母亲伤心的事了!第二件事是无意之中伤了母亲的心。我工作后工资都交给母亲,母亲就帮我存着。在我结婚的时候,我不想让家里花钱抱括我的存款,就连家具在内一切都自己解决。后来在医院里,母亲责怪我说,家里是帮我存了钱的。退休后,母亲在中学洗衣服,还和我父亲做过宫灯到夫子庙卖,攒了些钱。但我对家里有没有钱并不关心,只觉得应该自立,也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就尽量不花家里的钱。但这件事让母亲伤心了,说我跟他们见外了。想想也是,家里为我花钱应该是情愿的,甚至是开心的。父母总是掏心掏肺地为儿女着想,你拒绝了他们的钱,实际上是拒绝了他们的爱。

这件事让我很后悔,也让我懂得了有一种爱叫赠予,还有一种爱叫接受。

但有时也会觉得有点委屈,都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而做儿女的,有时候又希望他们自私一点(对自己好一点)。这似乎有些矛盾,因为这样的希望又恰恰在剥夺他们享受无私的幸福。反过来,父母拒绝了儿女希望他们自私点的希望,也会让儿女失望。其实,这样的矛盾,正是缘于相互的爱,而且是人世间的真爱。人世间里如果都能像母子一样的爱、像家庭一样爱,那将会变得何等的美好!

母亲虽然离开我们30年了,但我觉得她依然还在。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就是说孩子的肉,就是母亲的肉;孩子的生命也是母亲的生命,所以母亲早已融化在我的生命里…。为此,我要尽量过得优秀些,过得幸福些。因为我优秀,母亲就优秀!我幸福,母亲就幸福!

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父母在我的房间合影

(文/毕宝祥,2022年3月15日写于南京)

(来源:美筑艺品)

作者简介

母爱如水——毕宝祥眼中的母亲

毕宝祥,1960年生于南京。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江苏省徐悲鸿研究会会长、江苏当代书画院院长、江苏省当代艺术创作研究会副会长、江苏省山水画研究会副会长。南京大学、扬州大学客座教授。


[ 责任编辑:王南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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