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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集团掌门张继升:我与黄光裕不得不说的陈年旧事

来源: 文化视界 2020-06-28 14:34:02
  2008年的“情人节”(2月14日,正月初八)那天,拍卖“三联商社”股票引发连锁反应,除去张继升托付以身家性命的山东三联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三联)轰然倒地外,名噪华夏的首富黄光裕也由此引爆重罪银铛入狱。

  黄光裕出狱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发猜想。

  我已然迟暮之人,自顾尚且不暇,犯不着再蹭什么热度。但是,见有的网络文章闪烁其词,暗指黄光裕获罪入狱与我有关。我断不至于如此下作。“予所否者,天厌之”。我有澄清事实以自证清白的必要。

  2008年的“情人节”(2月14日,正月初八)那天,拍卖“三联商社”股票引发连锁反应,除去我托付以身家性命的山东三联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三联)轰然倒地外,名噪华夏的首富黄光裕也由此引爆重罪银铛入狱。

  我与黄光裕在生意场上虽可算作对头,但却彼此心仪,亦敌亦友。我敬重黄光裕是个英雄,虽有“缺陷”

  但终究是个“战士,胜似没有缺陷的“苍蝇”们;黄光裕之获罪,某种程度上或可看作是大环境使然,或许是赶上他要倒霉。三联在家电专营方面起步早于国美,却被国美抢了风头。时见有人拿三联与国美相比较,并且以“砖家”口吻品长论短。我曾多次对朋友(特别是对媒体界的朋友们)说过,国美搞的是专业连锁经营,三联则有类于综合商社的发展模式,二者从来都不在同一个赛道上,所以二者之优劣无从比较。

  多年过去,我早经接受了“成王败寇”的现实,已然心如止水。网上传闻不乏臆测成分,我作为这个事件的当事人有责任澄清事实,以正视听。同时也希望此文能得侥幸为黄光裕闻知,知我亦是用心良苦。黄光裕入狱虽是缘三联而起,但却与我完全无干;他的牢狱之灾,差可算是池鱼之殃,充其量是齐人搜金而已。

  2008年“情人节”(2月14日,正月初八)那天发生的针对三联商社控制权的拍卖闹剧,是该年度的重要年度新闻。

  三联虽是济南市和山东省的体制改革试点企业,但却从未申请过上市公司指标。世纪之交,三联家电已成中国无可争议的行业老大,三联历时三年又七个月“重组郑百文”,将三联家电业务借壳“郑百文“(郑州百货文化用品股份有限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股票代码600898)。三联商社是中国家电流通领域第一家上市公司。“重组郑百文”

  是中国资本市场上的重要事件,三联也因重组郑百文而声名鹊起。

  2008年2月14日的那场拍卖活动完全出离了一般商业目的,是对一家具有符号意义的上市公司控制权的争夺。

  拍卖标的是三联持有的在一般投资者眼里非常不值钱的“三联商社”(2700万股)“限售流通股”。

  其时三联商社的股价一直徘徊在9元/股左右。拍卖标的物的评估价仅为

  2.48元/股;但在拍卖现场经百多轮疯狂轮番加价后,竟然以非理性的19.9元/股落锤,这个价格甚至比拍卖前一交易日三联商社正常流通股的收盘价(9.68元/股)还要高出106%!舆论顿时为之哗然。三联商社股票拍卖前夕,消息甫经确认我即十万火急地找到经办此案的法院院长陈说利害,要求叫停。对方表示,已经是箭在弦上,爱莫能助了;但又提出建议,三联可以请合作伙伴参拍以保证能以公道价格成交,并承诺确保三联请来的伙伴届时能够取得参拍资格。当时已届年关,我找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帮忙,他表示非常为难:一是太过仓促,二是上市公司对此类事情的法定决策程序极为严苛。他说,做这种局的人一般是鼠窃狗偷之辈,只要发现事主已经警觉多数都会收手的;三联旗下企业众多,可以随便找一家具备独立法人资格的企业参拍。把标的物买在自己手中最为可靠、便捷。我当即安排“山东三联汇泉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缴纳800万元保证金取得了参拍资格;为保万无一失,我还另外安排三联自身也办理了手续参拍。拍卖现场被刻意安排在了济南西郊一家偏僻的酒店。连同三联共有四个参拍人(单位)。我乘坐一辆外观极普通的汽车提前赶至拍卖现场附近,用“小灵通”(因其待机时间长)按事前演练过的免提方式指挥三联派出的举牌人。因为我是志在必得,所以不假思索地连续指令三联参拍的人员不停地举牌、叫价。但是,当价格迅速飙升至19.9元/股时,不知什么原因电话突然挂断,股票最后由成立不足一年、注册资本仅为1000万元的名为“龙脊岛”的公司拍得。现场有人指认“龙脊岛”的举牌叫价者系国美的财务人员,我由此认定国美(即黄光裕)是幕后操纵者。是年7月上、中旬,我突然接到自称是中国证监会稽查大队某处长的口气严肃的电话,称,中央领导注意到股票拍卖事件异常,他奉命彻查,将于不日来济南,要求我依法配合。次日,他携一名工作人员抵济下榻朝山街“锦江之星”后约见了我。见面向我出示证件后说,这次拍卖(以荒唐的价格成交)表明有实力雄厚的庄家在操控这支股票;如此肆无忌惮的行径引起中央某高层领导震怒,要求严加查处。他要求我尽可能详细地介绍“拍卖”的缘起、始末,并要求我就此发表个人看法。我直言不讳: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迹象及结果均表明,事件经过了专业人士长时间地精心策划。

  (一)起因:2008年1月,三联在济南某商业银行有笔3000万元的贷款到期(但尚未逾期),双方在归还方式上发生分歧。当其时,三联刚刚从“黑名单”事件打击下挣扎出来不久,心有余悸。事发2004年3月,由于某商业银行、山东联大集团、银监会等单位的工作人员或失职,或疏忽,三联被阴差阳错地误列入了央行、银监会联合下发的“慎贷名单”(即俗称“黑名单”),当即引发所有金融机构的疯狂挤兑致使高速发展中的三联陷入困境。事发,山东省委、省政府协同央行、银监会成立了高规格的专班予以紧急协调,至2007年底,局面始得缓解。此事的三联是惊弓之鸟,担心这笔贷款归还后如不能贷出有可能引起其他金融机构效仿,因此双方在偿还方式上产生了分歧。对方提出“先还后贷”,承诺归还以后马上就再贷出;而三联当时虽然账上有现成资金(至少1800万元),三联分管资金的负责人坚持仍然沿袭常规“先贷后还”的做法,即办理完续贷手续后再偿还旧贷。“贷新还旧”一直是商业银行办理此类业务时的通例。

  (二)该银行申请司法拍卖三联股票偿债的理由完全不能成立。法律明确规定,除非被执行人没有其它资产可供执行,否则不得执行上市公司的股票。而三联当时不但账面上有着巨额现金,而且有着数以平方公里计的土地和数十万平方米的房产等不动产可供执行。所以当我听说拍卖股票的消息时根本不没相信;况且,这家银行的一、二把手多年来与三联过从甚密,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才应对方要求为这笔贷款办理了股票质押手续。2008年临近春节的一天下午,三联资金部负责人从这家银行拜年回来,神色慌张地报告说,她亲眼看见这家银行的若干工作人员正趴在计算机上大量吃进三联商社的股票!这时的我仍然认为只是巧合而已。甚至在得到法院的拍卖通知后,我也没有太在意。济南某国有银行的一个与我相熟的中层干部跳槽来到这家银行担任了分管信贷业务的副行长(后来转任任行长)。我是应他的要求用三联商社的股票为涉事贷款办理了全额质押手续。他给出的理由是,这笔贷款额度虽然不大,但全额质押后有助于改善他们贷款的质量指标。于今看来,我比起日本偷袭珍珠港时的美国海军还要大意!中国古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惜乎我二者全都没有。

  (三)拍卖的出发点显然已经不是为了偿还债务。通常,拍卖标的物一般是不得超出其评估价值20%的;三联商社股票的评估价2.48元/股,

  3900万元债务(3000万元本金加上利息及各项费用)仅需1573万股即可清偿,但是裁定拍卖的却是2700万股,属于严重不合规的超标的拍卖;实际成交价5.37亿元,更是高达债务额的13.8倍——因为只有拍卖这个数量的股份才能够成为三联商社的第一大股东!

  (四)拍卖活动被刻意安排在春节长假期间:拍卖公告是在放假前一天(2月2日,阴历12月26)以极小篇幅刊登在《中国证券报》A06版的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而拍卖保证金的交纳时间则限定为至迟在春节上班后第1天(即2月13日,阴历正月初七,春节放假期间银行是不上班的),缴纳800万保证金的有效时间仅为一天!更何况公告提供的银行账号也是错误的。

  如此安排,除去局内人,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获得参拍资格的。作为最后拍得者的济南市“龙脊岛”公司,是一家连办公地点都无法找到的“影子公司”。

  证监会稽查大队的这位人士先后找过我至少三次,地点都是在”锦江之星”:第一次是在朝山街,另有一次是在大明湖附近,最后一次是在洪楼附近。中间还曾多次通过电话核实情况。最后一次是专为向我通报情况而来。他说,案件已基本侦结,非常感谢我的配合,并对三联的遭遇报以同情;已经查明,“拍卖”与黄光裕的关系不大,国美是后来才卷进来的。拍卖是由济南市的龙脊岛公司、某商业银行、某法院的一个姜姓法官和某拍卖行串通所为。因为没发现这些单位(个人)有操纵股市的重大情节,所以他们的行为不在他们的查处范围内,所以无法插手;不过,意外查实了黄光裕的其他犯罪情节,不便对我披露。他认为三联确实非常“倒霉”,建议我走刑事案件的途径维护权益,他承诺届时予以配合。由于我组织的阻击造成轰动并引起高层关注,致使黄光裕被引爆其他罪行而入狱。但是,拍卖事件的冲击波导致的疯狂挤兑使三联的资金链彻底断裂,正在建设中的彩石山庄、阳光舜城两个大盘被迫停工,已交购房款的近3000户消费者的权益无从实现;三联高峰时的数万员工虽然大多风流云散,但仍有6000余人跟随着我颠沛流离至今;同时,三联也无力继续履行对失地农民的安置承诺。三联由一家明星企业沦为困难企业,成为山东省、济南市的重大不安定因素并声名远播。

  “拍卖”过后的孟夏时节,黄光裕率陈晓等一干人马来到济南下榻山东大厦,进行“拍卖”的善后。期间黄光裕与我数度恳谈。他抵济次日晚的九时许偕陈晓到我家,于次日的拂晓方才回住处。期间他枯坐到天亮,烟酒未沾。黄光裕留给我的印象是个爽朗、坦诚的汉子。不但有国美染指三联家电,苏宁,百思买等家电巨头均曾与三联有所沾染。黄说,他尊重三联的行业地位,但从未动过歪主意,参加“拍卖”事发偶然。拍卖前夕他正在澳门度假。他正在游戏时有个(办公室主任之类)属下跟他耳语,2月14号拍卖三联商社股票国美是否参加参加?他当即明确表态:

  “绝不参与”。对方随即强调说,“是第一大股东!”黄光裕说,这不可能吧?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惊喜地一把推开了摞在面前的(数十万)筹码回到房间,安排陈晓立即飞赴济南坐镇指挥。他说,当初他如果知道事情真相是决不会插足的,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他提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要我放弃第二股东的地位,我主要是因为负气而婉言拒绝了。我问“龙脊岛”的举牌者为什么是国美的人士,他解释说这是应“龙脊岛”要求而为,因为对方只是转让了参拍资格,对成交价格不负任何责任。这个回答彻底打破了我想当然地认定这次拍卖的幕后策划者是国美的猜想。我问他因此给了济南方面多大好处,他笑而未答,但却流露出了“你懂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三联与国美的缠斗,(如媒体所说)是济南版的“上海滩”。至于传言国美在济南开设门店时被安放炸弹(诈弹)一事,我认为这是国美员工慑于三联在济南家电市场的地位为博同情而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当然,不能完全排除是三联个别年轻员工出于好勇斗狠所为。

  在三联商社股票的“拍卖”事件中,三联与黄光裕两败俱伤,从某种意义上说黄光裕也是受害者。黄光裕虽然饱受牢狱之苦,但他或可上演“王者归来”,而三联却是从此一颁不振了。

  2020年6月27日于田横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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