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从何处觅? | 对话沈童:意随物隐 究其本心

2024-04-09 09:04 阅读量:10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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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从何处觅?

如果说“美从何处寻”是向内求善求真、向外求美的心路历程,那么“新从何处觅”(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便是传统与当代交相辉映的美学散步。新时代的青年艺术家们秉承着以文化己,以美育人的创作主旨,另辟蹊径、上下求索着从传统通往当代,以当代承续传统的美术新路径和新方式。在他们的向美之心和创美之作中,传统便成为了当代创新撬动地球的支点,当代也成为了激活传统的众妙之门。中华民族的文艺精神也必然在传统与当代的激荡与生发中绵延、创新,并创造新的辉煌。

新的一年已经启程,理论委员会在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以及诸位青年艺术家的不断鼓励和支持下,在“美从何处寻”系列访谈活动的基础上继续推出“‘新从何处觅’——青年艺术家系列访谈活动”。企盼大家都能在新时代的美学散步中,将人间烟火化作生命的万丈光芒!

——编者按



意随物隐 究其本心

| 沈童访谈 |

记者:沈老师您好!很荣幸能与您对谈。您的创作风格经历了由水墨介入油画的这一风格转向,不知是否与求学经历有关?可否分享一下您是如何形成这一创作风格的?在您走上美术创作道路的历程中,受到过哪些艺术家的深刻影响?

沈童(以下简称沈)首先是受家学渊源影响,我们一家几代人都从事美术事业,而且大多是中国画专业。我的伯父和我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学习的都是油画,后来转到了国画,我深受他们的影响。

选择油画也是因为一个机缘,我从小学开始就学习画画,但那个时候不理解,只是觉得家里都是画画的,就也选择去画画了。别的小朋友在寒暑假的时候可以玩、去旅游,我就带着小板凳去老家潍坊的张绍良等先生家中学画画。这些先生有的是美院毕业的,有的是之前曾经从事过绘画工作的。记得当时在于衍堂先生家里,他会从柜子上拿下一个小陶瓷之类的物品摆在那里,让我们照着画。那时,我只是想培养一个爱好兴趣而已,并不完全理解绘画。

© 《古城桂花香(一)》 60cm×60cm 布面油画

我走上艺术创作这条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家中长辈的鼓励。从事这个行当,首先是要真正喜欢,其次便是要有自信。在我小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会鼓励我“画得真好”、“画得有进步”,慢慢地,我就拥有了艺术创作的自信。家人给予我的充足的自信心让我在绘画道路上感受到了许多温暖,也因此对绘画产生了喜欢,走上了这条道路。因为他们大多从事中国画的创作方向,我的油画创作过程便受到了很多中国画的影响。

画画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比如,别人家过年的时候可能是一起看电影、一起打牌,我们家在过年的时候则是聚在一起聊一聊近期的创作。虽然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从事艺术行业的,但其实选择的是各自不同的方向。我伯父沈光伟先生是山东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的花鸟画大家;我的父亲沈光成是山师78级的大学生,本科学的是油画专业,后来从事山水画创作;我的姐姐沈颖是艺术史专业的,而我是油画专业。总而言之,从小的生长环境对引导我选择这条道路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求学过程中的老师对我的影响非常大,这是很重要的一点。我的老师毛岱宗先生对我的鼓励和培养让我坚定地选择了这条道路。毛岱宗先生不仅教授给我有关油画技法方面的知识,也会给我讲书法、讲山水画、讲某一本书,以一种渗透式的方式影响到了我的创作。他不会具体去讲怎么画一个东西,但是他讲的内容引导我一步一步走向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得益于老师的鼓励和培养,我坚定地选择了艺术创作的道路。

© 《古城桂花香(二)》 60×60cm 布面油画

记者:在“里院建构”系列油画作品中,有许多本土的地标式建筑和浓浓的市井气息。观者能够从中体会到您对“青岛”这座城市的真挚情感。那么,可否谈一谈您与青岛之间的故事?这座城市给您带来了怎样的生活体验与感悟?这些作品如何借助绘画的语言讲述了您和青岛之间的故事呢?

沈:我去过青岛很多次,每次去都会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之前去青岛写生,我们都是奔着海边、栈桥、五四广场、奥帆基地或者德国建的教堂等地方去的。我尝试画过教堂,也画过海边,但触动我最多的、最能呈现出我自己风格的其实是里院。因为从历史角度来讲,里院有特殊的意义。比如说,里院是一个中西的“混血儿”,它有不同的形状,有凸字形、有凹字形、有木字形等等。而从人文角度来讲,里院又是展现邻里温情的缩影之一。想象一下,如果我们住在里院里面,当你回家时,邻居家做了个水饺或者其它饭菜,我们一下就能闻到,他可能还会分享一点给我们,我们也会去他家里坐一坐。但现在就很少有这种现象了。现在的住宅楼上,你连对门是谁都可能不认识。所以说,我去描绘里院其实是包含了一种人文关怀。里院是邻里温情的缩影,也是老青岛的一个剪影。尽管从里院的居住环境来讲,它不透风,里边也杂乱无章,生活环境灰暗、光线不佳,有些看起来也很破旧,但是从历史、从人文的角度上来讲,里院包含了青岛建筑中深厚的文化内涵。我画里院的时候,并不是去照着“抄”,或者画一个“眼见为实”的场景。我之所以称它为“里院建构”,是因为我的创作是建立在我对它的理解和认识的基础之上的。我甚至在一个里院里边画过三到五张,或者画同一个院当中的相同角度,但是可以看到,这一幅可能是在这个院里往前走了三步,那一幅可能是往后退了五步。这是因为我每次去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而且时看时新。

© 《里院建构(一)》 60cm×60cm 布面油画

我对里院其实是有很多感情的。现在的里院已经翻修了,虽然要在“守住”的基础上去重建,但是我后来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感受了,总觉得它没有那种味道了。我在那里画了很多年,那里已经变成了历史,这些画也变成了历史,因为最初的里院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每每想起我站在河南路上、海泊路上、湖北路上的每一个小巷或者是每一个小院里边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每次去,我都会非常认真地观看,但有的时候我并不一定去画它真实的结构,而是在它本身结构的基础上,去画我赋予它的一种建构,并不是跟着景去跑,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

对一位画家而言,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在现场”。写生也是一个创作的过程,而且是一个实现自己的过程,所以特别要注重“沉浸式”或者“场景化”,要有“在场性”。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是写生之外感受不到的。如果是拿一张照片来看,我可能会把它的形式提炼得很好,或者样式画得很新颖、画得很像,但是那种“在场性”的感受是不同的,所以我觉得写生有独特的价值和意义。我老师有句话说得特别好,就是在写生过程当中,只有被激情和想象托起的时候,才赋予了它的价值。所以说,我在写生当中一定不是在“抄”或者盯着它跑、描摹。这也反映了艺术很重要的一点——错觉。贡布里希曾经提到过,对艺术而言,真正重要的是“错觉”。我的“错觉”和你的“错觉”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几个人一起画一个事物,为什么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但最后画出来的画就截然不同呢?就是因为大家的“错觉”不同。所以说,保留好这种“错觉”,就保留好了每个人鲜活的感知,这些都是通过写生得到的。

© 《里院建构(二)》 60cm×70cm 布面油画

记者:“烟雨江南婺”系列作品的创作时间始于2010年,在2018年和2023年又再次延续。这其中的跨度长达十三年之久,可否请您谈一谈,当您时隔多年再次重返此地进行创作时,您的心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里的人文景观和民俗风情的变化又给您哪些不一样的感受?

沈: 我第一次出去写生就到了江南,应该是在2010年左右上研究生的时候。当时不是到了婺源,应该是到了安徽的查济,属于皖南,那个地方很古朴,那也是我第一次去那边。这个地方除了黑瓦就是白墙,它不像我们在北方画画的时候,感觉颜色特别的丰富、充裕,那边的颜色很单纯。所以当时我就思考,我到底想要什么。画南方肯定不是画它颜色的丰富性,这些反而不是吸引我的地方。虽然它也很丰富,却是基于黑白之间的丰富,以及调性里的一种微差变化,并不像画北方景观有很多色彩的、色相的变化。所以我就想把它画单纯,而且要把它画“整”。当时刚上研究生,就想把画面画得简洁,要单纯、要简洁,但不能简单。简单就容易画得卡通,卡通和有趣还是两个概念,我们可以追求有趣,但不能卡通。

当时我也了解了很多画家,比如说吴冠中先生,我很喜欢他的作品。其实几乎所有的画,不管是写实的、抽象的还是表现的,都是由点、线、面组成的。而且,一张画里面除了形状就是色彩,形状和色彩是相辅相成的。同时,“下笔见象”,就像写书法一样,笔下什么样的形状就会赋予什么样的色彩。所以说,在南方我就喜欢比较单纯的画,那么单纯的画显然就不能用加法画,而要用减法画,画面当中的可有可无的东西一定不要有。因此,我在2011年到2014年之间的画是相对比较单纯的,就几个块面,消解一切多余的元素。当时的理念就是:团结起来才有力量。打个比方,一张画,这个颜色往这里用力,那个颜色往那里用力,无形中就会消解画面的“整全性”。这就像拔河一样,你往那边拽,我往这边拽,这个力量肯定是不够大的,但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向同一个方向用力的时候,团结了这些色域的种类的时候,它便有了力量性。我当时就很喜欢这种有厚重感的东西。

© 《烟雨江南婺(一)》 60cm×60cm 布面油画

后来我发现,每一年去写生时的感受力也不一样。慢慢地,在这种单纯里面,我又想寻找丰富性了。这可能也和人有关,比如留惯了短头发,或许你就想试试长头发,这也没有一个必然的东西。很多人会尝试形容一个画家的绘画风格,但吴冠中先生有句话说得很好,“风格是作者的背影,自己看不见”。画家不是为风格而风格,为变化而变化,那种情况往往就会显得有点“假大空”。于是,我就觉得不能总和以前画的一样,在以前的基础上想多一点丰富性。我就去了婺源,这个地方本身就和查济不一样。相对来说,查济的房子古朴、朴素,婺源则比较清秀。它的风景本身就在发生变化,我的观看角度也在发生变化,那么画出来的画自然就和以前不太一样,而不是说我刻意地去追求一些变化。

今年,我和宋海永教授一起去婺源,我们去的基地是在李坑那个地方,但是我不在那里画了,因为已经太熟了。我就有意识地去转了转周边那些古老的村落,每天晚上回来看画的时候也会思考,前几天可能画大景多一点,今天就画点小景,我会自己调剂着变化,避免雷同,避免落入套路,避免形成一种“概念”。画画很害怕“概念”和“程式化”,尤其是在写生当中。有的时候我们画画不让学生看,不是不教给学生,因为教给学生的应该是一种理念。学生有的时候不是在看景,而是在看老师的画,在无限地“复制”老师的作品。等写生回来,就会发现很多画都千篇一律。我觉得艺术的教学,包括自己的创作,最忌讳的就是陈陈相因。艺术最可贵的就是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若我都无法复制自己的作品,它才有了它的价值。现在的人工智能都有可复制的功能,但是艺术家的价值,我想就在于这些独特的创造力。

© 《空山隐卧》 60cm×120cm 布面油画

还有一点,我刚才讲到了“程式化”和“概念化”。或许画作的样貌是在不断探索中形成的一种“符号”或者“语言”,因为一张画面的价值就是它给观者反映的一种信息量和内容量。很多的信息和内容就来源于“符号”。画家可能经过一定时间 的探索,形成了个人的面貌。大家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画。但是在形成一种面貌的同时,问题也就来了,因为这或许就意味着形成了一个“壳”。也就是说,无论怎么画都会有一套“程式化”“概念化”,或者叫“肌肉记忆”的东西。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在认知基础上不断地突破,要去打破自己的一些“概念化”的东西。所以,画画要追求一种“陌生化”的东西。在画的过程当中,不管是用笔还是技法,在画面当中一不小心出来的某种偶然性的东西,才是更有价值的。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个画“坏”了的地方,但是我觉得它孕育着希望,孕育着更多的可能性。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地挑战,只有这样,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性,才有它的魅力。

画画是一个由生到熟,由熟返生的过程,“画到生时是熟时”,这是我的创作心路。有时候,好的绘画不在于画得多么完整,或者是多么深入。我认为画面当中有点残缺,或许会更美,残缺也许更是一种大美。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有点错误,难道就把他否定了吗?或许这点错误是他的一个特点,就看你怎么去引导,这与绘画是相通的。

记者:“写生”是画家通过眼、手、心与自然物象直面的对话。德加曾说过,“我们所描绘的不是某物,而是对某物的观察。”在“写生”过程中,您有过哪些难忘的回忆?写生是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始终坚持的教学方法,对于曾在山艺求学,如今又在山艺任教的您来说,“写生”有何重要意义?您对这一教学方法的传承和延续有着怎样的看法?

沈:写生的教学方法是非常有价值,也是非常有意义的。这是山东艺术学院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山东艺术学院的绘画专业是国家一级学科,油画专业是系内很重视的一个专业方向。我们每年都会带领学生去进行这个实践课程。学分制改革以后,实践课程在教学课程的占比加大,而写生又是实践课程的重要形式,因此坚持写生的教学方法不仅是对专业理解的强化,更是对“党建+思政+课程”三位一体的育人模式的实践。在此基础上,坚持“OBE”教育理念的核心原则,即以成果为目标导向,以学生为本,通过学生学习的结果来反馈教育,以这种逆向思维的方式进行课程体系的建设,是很有必要的。

根据学校的培养方案与教学大纲所形成的教学理念和课程布置,我在带领学生写生时,每个星期都会给学生布置阶段性的课题任务。当我们到了一个新的采风地点后,第一周我可能会让学生们进行自我沉浸式的整体感知,此时落笔成画的要求是不论进行哪种景况的选择、色彩的表达、形式和方法的选用,都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画作中的时间感。第二周,我对大家的要求可能就转为通过画作看到色彩所表达出的空间感。第三周,我或许会给大家提一个建议,能否用色彩表达出自己的情绪,无论今天的心情是好是坏。比如,我正在画一个墙头,恰巧有一个小猫从墙头上跑过去,那一刻我感到特别开心,该如何将这种情绪在自己的画面当中表达出来?

我的目的是通过这些延展和递进的课程任务,让学生认真地观看,从而产生悟性的改变,避免因“闭门造车”而导致的概念思维。在实践最后,我会给他们一个新的课题——找自己。让学生放下之前的训练,回到自己对此地最初的认识和感触之中。不管是对景写生还是对人写生,第一印象都是非常重要的。尽管在拿起笔的那一刻,我们会不自觉地上升到理性分析当中,但最重要的还是回到对事物的最初印象,不能因为理性分析便削减了对描绘对象最初的认识。

© 《春天花会开(三)》 60cm×60cm 布面油画

我对学生写生课题的规划是循序渐进、灵活展开的。比如,在他们共同进行了前两周的绘画后,我发现某个同学对一些门洞小院的描绘比较多,他画作中的生活气息非常浓郁,我便会引导他强化自己在这方面的感知力,仔细观察当地小院的建构特征和形象特色,将这种地域文化融入到自己的画作当中,从而画出独属于这个地方的地域特色。

学生在写生中很容易陷入一些误区。我的老师之前给我们总结过这种“绘画障碍”,在每次的写生过程中,这些话都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便把它们转述给我的学生。他总结绘画有三障:一是“知障”,也就是知识障碍。在写生中面临陌生的景象时,如果同学们先去观摩一些著名画家的画作后再去绘画,他所观察到的任何景象都是在找寻那些优秀画作中的相似性,这反而失去了绘画的自由。二是“景障”,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什么有的时候越好看的景越画不好呢?因为作画的人完全被景色吸引住了,但忽略了画面本身的一些要素。因为无法舍弃这些美好的事物,画面反而丢失了浑然一体的东西。三是“俗障”,很多同学在写生过程中,由于缺乏审美感受力而无法分辨真正的“俗”与“雅”,会将很多“俗”的东西误认为是“美”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在绘画中要极力避免的问题。

因此,无论是写生还是日常课程,我们都在培养学生解决问题的方式。假如共同站在某地,我们面对的景或许是一样的,面临的问题也可能是相似的,但不能用相同的方式去解决各自的问题。所以,老师们其实是在带领学生找到属于自己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 《春天花会开(四)》 60cm×70cm 布面油画

记者:2023年是文化“两创”方针提出十年,您认为山东美术界应如何推动新时代语境下的创作实践与学科教学,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呢?

沈: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艺术家和高校的老师们都在深入地推进这个方针。我刚才讲的这些写生过程就是文化两创方针落地的具体体现。从个人角度讲,我的创作和教学都在不断地创新发展。

在我的求学经历中,从本科到研究生的阶段都是学习美术专业,我也一直在进行实践性的深入研究。我一直在关注“入口”的问题,无论是对于创作还是对于画作中的呈现,都没有关注“出口”的问题,即这些作品将来会走向哪里,绘画领域将来要干什么,作品将来会和哪些渠道对接,难道只是走向画廊吗?其实,它们走向社会的方式也是很重要的。因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是要与社会产生黏性关系的,艺术家在这种关联度下都要研究“出口”的问题。所以我读博士期间更偏向于研究艺术管理和艺术哲学方面的内容,例如艺术与市场,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当前艺术市场是缺服务平台的,比如对于一张作品的“确权”问题,评估定价机制的结构等。当艺术与市场相结合时,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但也会产生更多的可能性。各级别的艺术市场都是在探索艺术更多的可能性,从而服务于艺术在社会中的“出口”问题的解决。

© 《里院建构(四)》 60cm×60cm 布面油画

从教师的角度来看,对于一些已经毕业的学生,他们能否坚持自己的绘画道路以及未来的出口问题,实际上也是艺术与社会的连接问题。因为老师在看到自己的学生面临就业压力而放弃绘画时都会觉得很可惜。因此,培养学生如何就业,也是教学很重要的一部分,我学习艺术与市场的理论知识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这种跨学科的发展,不只是对我自己认知的提升,更是对教学内容领域的拓宽,这样才能帮助学生做出更好的选择。

我觉得两创方针的实践和学科的创新要基于跨学科的结合。例如艺术与市场这个庞大的体系是十分复杂的,但我们也需要去了解和学习这些跨学科的知识。虽然学习一个新学科很难,进入到了一个陌生领域并且每个学科都有各自的方法论,但交叉知识的融合与应用确实推动了学科教育的创新性发展。了解这些知识后再回到美术学上来,再次观看创作和教学的历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视野。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在艺术与市场这个领域内研究,虽然这是一个比较前沿的领域,但他们正在探索着架构中国的艺术金融市场体系。对我来说,还有很多领域的知识可以学习,只要有知识的获得,就会产生更多的可能性,也会影响到我之后的创作。当今时代,挑战和机遇是并存的,我们也都在探索艺术更多的可能性。

记者:那么,沈老师,可否与我们分享一下您近期的创作规划,今后是否还会进行一些新的尝试呢?

沈:大家都在为第十四届全国美展积极地准备着,我也正在搜集灵感的阶段。虽然平时工作相对比较忙碌,有教学工作,还有理论学习等,但是我觉得五年一届的全国美展是美术界的盛事。我的作品在第十二届、第十三届有幸入选了。第十二届入选的时候,我还在上研究生,很庆幸在研究生阶段能遇到一次全国美展。我指导过的很多学生也入选过全国美展,也有很多学生获奖或入会中国美协。近期的创作还是在找寻的过程当中,还没有到一个非常具体的成型的作品阶段。

我创作一幅画的时间不长,可能这也和我的绘画风格有关,我喜欢那种酣畅淋漓的创作方式——画面当中有激情,有更多的意外性和偶然性。一幅画中有了意外就有了唯一性,有了不可复制性的存在,但是也不能让这个“意外”真的成为传统意义上的“意外”,所以画画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自由。画家既要创造问题,同时也要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可能又创造了一个新的问题。就像我画这一笔有可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我画完之后又发现了别的问题。那怎么才能画完一张画呢?什么时候是结束呢?这便要等到我们平衡了画面当中所有的势力时才会结束。一幅画中的各个地方就像一处一处分散着的势力一样,我要把这些势力平衡一下,让它们和谐共处,就形成了最终的画面。

提到题材,前段时间中国美协在云南开会,我作为山东的中青年代表前往参加。我觉得那边的环境特别好,那边的植被和这里的不一样。我们这里的植被是一排一排的,云南那边都是抱团的。我觉得在那样的环境下有一种特别浓郁的氛围感,所以就画了一张画叫《如果云知道》。当时画了好几张,也有幸接到学术100全国巡展的邀请,去湖南、湖北展出了其中的一张。现在来看,肯定还是要再画一些作品,那个系列也可以延续画,现在也在筹备当中。

© 《如果云知道》 140cm×160cm 布面油画

记者:好的,再次感谢沈老师与我们分享您的艺术创作故事。在采访最后,对于那些热爱创作、抱有艺术梦想的青年艺术家,您对他们的学习与创作有什么建议与寄语呢?

沈:我希望做一个“敏感”的人,一个阳光的人,每天都保持活力,对任何事情不要熟视无睹。有一句话叫“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哪怕一天只遇到一件事情让我开心,那都是很幸运的;如果没有遇到,我们也可以自己学会寻找生活的美妙。当然这个美妙也有可能是苦涩的,比如说今天心情很不好,但这个情绪也是生活中的一种美妙。若干年后,回忆一下那天的苦涩,或许已成了一种风景。其实我们都是在这种或苦涩、或幸福的连绵交替的情绪中慢慢长大、慢慢成为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希望大家都能珍惜当下,珍惜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瞬间。

(来源:山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


画家简介

沈童,1986年出生于山东潍坊,现任教于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绘画系,副教授。山东艺术学院硕士,首尔科大在读博士。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团中央首批“青社”成员,山东省青年美协常务理事,济南青年美协主席团委员兼油画艺委会主任,山东美术馆馆聘艺术家,山东画院签约画家。作品曾入选第十二届、十三届全国美展等多项展览,并获得山东省委省政府泰山文艺奖和优秀实践成果奖,论文发表于《美术观察》等。


[ 责任编辑:周龙 ]